每日诗词

老克勒 · 前天 10:58

《六州歌头·少年侠气》

贺铸〔宋代〕

少年侠气，交结五都雄。

肝胆洞，毛发耸，立谈中，死生同，一诺千金重。

推翘勇，矜豪纵，轻盖拥，联飞鞚，斗城东。

轰饮酒垆，春色浮寒瓮。

吸海垂虹，闲呼鹰嗾犬，白羽摘雕弓。

狡穴俄空，乐匆匆。

似黄粱梦，辞丹凤。

明月共，漾孤篷，官冗从。

怀倥偬，落尘笼，簿书丛。

鹖弁如云众，供粗用，忽奇功，笳鼓动，渔阳弄，思悲翁。

不请长缨，系取天骄种。

剑吼西风，恨登山临水，手寄七弦桐，目送归鸿。

译文

少年时，自己天生就有一股侠气，爱好结交各大城市的英雄豪杰。“我”待人真诚，肝胆照人，遇到不平之事，便会怒发冲冠。立谈之间，推心置腹，一见倾心，许下诺言，生死与共。我们言出必行，一诺千金。我们推崇勇猛之士，夸赞豪放不羁之人，轻视纨绔子弟，渴望红尘作伴策马飞驰，一起去城东比斗。我们在酒馆豪饮，酒色如春，醉人心脾，饮酒欢歌，吸海垂虹，顷刻即干。闲暇之际，我们带着鹰犬去打猎，一箭一个，百发百中，霎那间狡兔捕获一空。眨眼之间，年少快乐时光，匆匆而过！

人生好似黄粱一梦，“我”很快就离开京城。驾着一叶孤舟，漂泊异乡，只有明月相伴。怀抱着满腔热血，渴望征战沙场，戎马倥偬，不曾想担任了散职侍从官，整日埋头簿书丛中，无暇他顾。武将虽然众多，却只能粗浅一用，无法施展才华，建功立业。笳鼓敲响了，渔阳之兵，乱起来了，想“我”这悲愤的老翁，却无路请缨，不能生擒西夏酋帅，就连宝剑也在秋风中发出愤怒的吼声。怅恨报国无门，只能登山临水，抚瑟寄情，目送归鸿。

注释

五都：泛指北宋的各大城市。

盖：车盖，代指车。

飞：飞驰的马。

鞚（kòng）：有嚼口的马络头。

斗（dǒu）城：汉长安故城，这里借指汴京。

嗾（sǒu）：指使犬的声音。

冗（rǒng）从：散职侍从官。

倥（kǒng）偬（zǒng）：事多、繁忙。

鹖（hé）弁（biàn）：本义指武将的官帽，指武官。

笳鼓：都是军乐器。

七弦桐：即七弦琴。

注释引用：古诗文站

赏析

贺铸词于温柔缱绻之外，复有奇崛壮浪之姿。这首《六州歌头·少年侠气》尤为明显，在其众多诗词中，这首词尤其为人称道。

贺铸是一位性情耿介、有侠气、有政治抱负也有政治才能的人。贺铸生活在北宋中后期，此时，北方的辽、西夏等外族势力构成严重威胁。朝廷正是用人之际，不曾想众多武将却被闲置。贺铸本人虽出身武将世家，到了四十岁才任文职，但仍然没有被朝廷重用，亲身体验了这种理想与现实的落差。《六州歌头·少年侠气》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创作，表达了对少年时期豪情壮志的追忆和对现实不得志的悲愤。

上阕写少年时期的生活。词人追忆生活在东京六七年的倜傥逸群的侠少生活，以“侠”“雄”二字，总摄下文，接写豪侠们的“侠”“雄”品格，勇敢正义，慷慨豪爽；再写豪侠们“侠”“雄”的具体行迹，驰逐、射猎、豪饮，过着快乐的生活。上片有点有染，虚实相间地展示了一幅弓刀武侠的生动画卷。

开篇词人即描绘了一幅少年豪侠的群像。他们意气风发，自带一股侠气，喜欢结交各大都市的豪雄之士。他待人真诚，肝胆照人，遇到不平之事，便会怒发冲冠。与志同道合的人，立谈之间，推心置腹，一见倾心，便许下诺言，生死与共。

他们是一群言出必行，一诺千金的人。他们有共同志趣与理想，他们推崇的是勇猛之士，夸赞的是豪放不羁之人，轻视的是纨绔子弟，渴望的是红尘作伴策马奔腾，一起去城东比斗。

他们喜欢聚在酒馆豪饮，酒色如春，令人心醉。他们大碗饮酒，吸海垂虹，一饮而尽。闲暇之际，他们还会带着鹰犬去打猎，一箭一个，百发百中，霎那间狡兔捕获一空。眨眼之间，年少快乐时光，就匆匆而过了！

下阕写壮志难酬的悲愤。他们的人生境遇，如同黄粱一梦般迅速转变，昔日的豪情壮志似乎已成过去。他们告别了往昔的荣耀，如今只能与明月相伴，孤舟漂泊。怀抱着满腔热血，渴望征战沙场，戎马倥偬，不曾想担任了散职侍从官，整日埋头簿书丛中，无瑕他顾。武将虽然众多，却只能粗浅一用，无法施展才华，建功立业。笳鼓敲响了，渔阳之兵，乱起来了，想“我”这悲愤的老翁，却无路请缨，不能生擒西夏酋帅，就连宝剑也在秋风中发出愤怒的吼声。怅恨报国无门，只能登山临水，抚瑟寄情，目送归鸿。

词末“手寄七弦桐”，正表达了他通过抚琴寄情的方式来抒发自己内心的苦闷和抱负。与后来辛弃疾“栏杆拍遍，无人会，登临意”的词境大抵相似。这句“手寄七弦桐”，不仅展现了词人高超的艺术才华，更体现了他的家国情怀和壮志未酬的悲愤。

纵览全词，语言精炼，斗志昂扬，心怀天下，侠肝义胆，怀才不遇，满怀悲愤，一气呵成，行云流水，畅快淋漓，意境开阔，胸襟广阔，气度雄远，是为述怀词中的绝妙佳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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